四奶奶开店

四奶奶开店
2012年01月16日
　　　　好久没做梦了。与其说没做梦这不真实，事实是夜夜都做了，只是有的梦早上醒来时还隐约记得，但穿衣服的工夫就忘记了。有时偶尔记得一星半点，也支离破碎的难以把它组成一个完整的梦。可昨晚这个梦，就像印在我脑子里了，深深的……很清晰。
　　　　那天我带着孩子回老家了，听说我回来（因为我自我感觉良好，总觉得在家人面前我一直是受捧的），我的叔伯爸爸们、大大小小的叔伯娘与姑姑们（说他们大大小小，是因他们虽是我的长辈，但有的年龄没我大）。一大家子人，那个高兴劲无法言表。我们吃，我们喝，吃着喝着，有一种饮料就中奖了，中了两瓶，两个长方形的小纸片，印着红色的字。我的姑姑们告诉我：“这是你四奶奶店里卖的，到她那里换去。”又闹腾了一会儿，我们准备离开，孩子闹着要领奖，就顺路到我四奶奶的店去看看。
　　　　在村里比较繁华的街上，商店一溜开着，人也真的不少。我四奶奶的店门前的人就更多了。几个姑姑陪着我，轮到我时，孩子手里的纸片不见了。我说：“算了，回去咱再买两瓶吧。”
　　　　恰好四奶奶听到了，她说：“不行，给你两瓶。”
　　　　“不行的，四奶奶，纸片没有了，不算数的。”我告诉四奶奶。
　　　　“算数，刚才我还看到有呢。也听你姑姑们说了，你有奖。”说着就拿着两瓶饮料往孩子手里塞。四奶奶店门前的人又来一帮。一个姑姑说：“你四奶奶一天可忙了。”
　　　　我说：“我四奶奶人缘好，热情。”
　　　　“是你四奶奶诚信，从不诓骗人。人一生都在做买卖，不亏人，就不亏心，不亏心，就不亏星，就有福，有寿！”这是一个远方的声音，很特别，很空灵，像……什么神话里来至天籁的声音。
　　　　还没等我弄明白这个声音的来历，梦已经醒了。
　　　　家里微明，看看手机，是半夜三点。翻身想再睡去，可……那个梦，依然那么的真切，仿佛是真的一般。
　　　　我的四奶奶在我记事起，她就是个老婆婆了。矮小的身子，一双过去被“礼制”过的小脚，走路的姿势和赵本山演的小草很像。四奶奶一生生育了六个女儿一个儿子，没有做过任何的生意买卖，完全是农村持家的那种人，不过农业社时，一双小脚也承载他爬高下岭的下地做些农活，挣些工分以贴补些家用。四奶奶爱干净，勤快，身体好，在家里总是放下这个，拿起那个，从来不让自己歇着。我也没记得她有过生病的历史，她活了整一百岁，无疾而终。在她去世前，我曾经陪妈妈去看过她，那时她眼睛看不着了，但耳朵很好，一听说话就知道是我们母子俩，那爽朗的笑声，那一口地道的河南安阳话。她老了的时候，身边常常有几个姑姑陪着她，她没有过忧愁，也可能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忧愁。姑姑们说：直到去世前的几分钟，仍然自己下地解手，不让她们搀扶，重新回到床上后，告诉她们说：她累了，要歇了。眼一闭，没睁，一百的光景就像梦一般的飘过了……
　　　　想着这个梦，我想起了一个传说：传说从前有个生意人，为人平和，凡他买卖的东西，人人都说公平，合理。他手里有个木杆，上面有些星星点点的记号，前面两个提线，一个月牙挂钩，后面掉着一个打磨精细的石头。买进卖出，都要经过那个东西掂一掂，该添该去，生意人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，不叫别人吃亏。时间久了，人都叫他“千人平”。再后来，买卖人多了，人人都想有一个那样能掂出公平的物件来，这个生意人也不吝啬，只要有人要，他就无私的为别人做。这个物件叫什么呢，有个文化人一想啊，他不叫千人平吗？把这三个字合起来不正好吗？从此这世上就有了秤。
　　　　有人想知道过去的秤为什么会是十六个星星，是十六两，据说这秤上的物件都是有讲究的。秤杆是直的，是叫买卖人有个正直之心，月牙钩是叫人晚上、黑暗里也有月神看护，石头是实心实意，十六星是取北斗七星，南斗六星，加福禄寿三星而成。买卖人常说秤头高低好说，可不能亏了秤星，其实这个亏星，就是亏心。买卖中缺斤少两，累积一起少一两折福，少二两就折禄，少三两折寿。福禄寿三星都折尽了，离北斗、南斗就近了，生死也就不远了。民间不是有北斗主死，南斗主生之说吗！
　　　　我四奶奶一生虽然没做过买卖，但生活中的她也从来没亏欠过人，所以她福寿满堂，儿女满堂，想她在天堂里也是会快乐无比的。
　　写于二○一二年元月十三日夜